第84页_残阳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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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治国乃艰难之事,也有些我从未预想过的意外,如果有一天你重登帝位,我信你能做得特别好。”

  陈弼勚却说:“我做不成君主了,做不了了。”

  他也不清楚这是积极豁达的话,还是消极自弃的话。

  “至少,最终要传位给你的子嗣,这是父皇想看到的,对我来说,也是种宽慰。”

  “我不会有子女,永远不会有了。”

  端坐在地上的陈弼勚,看向空气里,他的泪从颊上滚下去,他抬起手揩干。

  陈弢劭说:“你终究要回泱京,你不可能只与他——”

  “只与他,有什么错?”

  陈弢劭未立即接住陈弼勚的话,他沉默之后叹气,只道一句:“我不该这时候和你争论这个,显得我狠心又闲话。”

  规劝不住,也就不规劝了,如今连皇位都想放弃的陈弼勚,做出什么决定也不见怪。

  书文终于写好了,陈弼勚回帐子里收整了东西,他在雨里上了马,也不顾水浸透全身,好在,雨在半个时辰以后停了。

  陈弼勚庆幸与陈弢劭偶然的遇见,他悬着的一颗心仍旧悬着,他期盼着天别下雨了,期盼着见到一切都好的颜修。

  他期盼战事快些结束,他和颜修该安定下来了,黔岭的百姓,也该安定下来了。

  方才走前,陈弢劭还问了他:“你怎么不怀疑那人是我安排来害你的?”

  陈弼勚答:“一同经历了那么多事,我怀疑过许多人,可我总要……信些什么吧。”

  [本回未完]

  第68章第廿八回[叁]

  陈弼勚原本能在午后到城中,但行军占道,路上拥堵混乱,加之他对此地不熟,因此,在途中弯绕了许久,待昼夜相接时才进城。

  雨再次下起来了,深春暖雨,如油亮润,店铺的门头上挂着红灯笼,黔岭城中,说不上繁华,可也不是死寂,一切都在战乱的阴影中,残喘着。

  陈弼勚找到了知府家,那处是高墙围立的宅子,陈弼勚只身匹马地来,又穿戴得毫不崭新华丽,怎么瞧都不像正经访客,有家仆出来,机警地问询:“公子有何事?”

  “寻你家大人,有要事相商。”

  “请说你的名字,我们去通报。”

  雨更大了,天要真的全黑了,但又像在拖延时间,不舍得白昼离开。

  陈弼勚站去台阶上躲雨,他道:“我有朝廷的文书,黔岭监牢里关押了陛下的线人,我就是为解决此事来的,不便报上姓名。”

  一位家仆匆匆而去,另外两个人在此盯着,没多久,就有人来了,一看就知道是知府,他一眼便觉得见过陈弼勚,可实在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。

  “由于各方消息不通,因此有些误会。”看过了文书,知府对陈弼勚更恭敬些,他请陈弼勚进去,专指人撑着雨伞,又派人将陈弼勚的马照顾好了。

  进屋,陈弼勚勉强喝了两口热茶,便由知府安排着,去一处客房内沐浴更衣。自然,他是十分焦急的,但也不能完全不像个公务之人。

  更衣过后,陈弼勚来厅中落座,佯装着镇静。

  他对知府说:“你或许会懂的,我原本应该去专管监牢的人那里,但怕大费周章,所以干脆来找你,就什么都能顺利疏通,为所有人省事了。”

  另一张纸上写了颜修的名字,陈弼勚展开给知府看了,知府当即点了头,他或许有疑惑,但不想再生不必要的枝节,因此,便差了人,引陈弼勚往牢里去了。

  人从地上进了暗而憋闷的地下,陈弼勚随着带路的人,到了一处窄厅,那人说:“大人,劳烦你在此等候,我这就去带人过来。”

  那些灯光,不会带来温和的暖意,而是透着惨色的,陈弼勚站立不安,他盯着那人离开的门洞,心紧紧地皱成一团。是盼望见到颜修的,又怕见到,甚至怕是局中局,怕自己已经走进了他人真正的圈套里。

  传来了脚步声,一个十分响的,一个慢而轻的,门洞外的长廊里,是两个人愈来愈近的影子,引路的小官搀扶着比他瘦弱不少的人。

  更近了,陈弼勚能看到颜修是低着头的,他穿着那么粗糙的衣裳,头发上沾着从远处可见的灰草。

  又有别的当差的,端了热水进来,放在墙边的桌子上,他冲颜修喊:“把脸洗洗吧,是我们照顾不周。”

  “关于他杀人一事……”颜修与当差的说话。

  当差的立马着急回话,道:“此事不论真假,都不将追究了,是知府大人的意思。”

  到现在,颜修也没有抬起头,他刚去了脚镣,走路还不太习惯,当颜修停住之后,搀扶他的人松了手,他就立即脚软地跪了下去。

  可能扯着了身上的伤,因此,颜修痛苦地叫出了声。

  陈弼勚立即蹲下·身扶他,这才将颜修的面容看清楚了。颜修可能没力气睁开眼睛,他更没心思看四周的人是谁,只是盯着陈弼勚的膝盖。

  颜修缓缓抬眼。

  “我来带你回去。”陈弼勚的目光停滞,眼下的血色更明显了,他想扶颜修起来。

  颜修用低不可闻的声音,说:“肚子……饿……”

  曾经,他那般光鲜,总是穿得崭新,他少有低声下气的时候,那时见了皇帝都不下跪的。

  陈弼勚的眼泪滑到了下巴上。

  他吸吸鼻子,说:“出去给你买吃的,别急,坚持一下。”

  后来,也没心思洗脸了,任那半盆热水在身后散气,陈弼勚背着颜修站了起来,向外走去。

  雨未停下,沾湿了鞋底鞋面。

  大夫来瞧过了,陈弼勚愈发愤怒,他不敢直视颜修身上的伤,更难想象他在那里经历了什么。

  方子写好了,大夫说:“有许多病加身,不是好治疗的,要多吃些药,慢慢养着。”

  药得需劳烦大夫的学徒送来,陈弼勚关好了门,就在床边坐着,他掩上颜修的衣领,不多时,忽然来了个拍门的,在外头说:“大人,知府派人求见,送些衣物盘缠。”

  来的倒不止一个人,拿了些男子的内外衣裳,也有点心茶叶,还有一匣子金银,带头的说:“若是缺什么,我们再去备下。”

  “不缺什么了。”陈弼勚淡声答。

  接着送他们离开,抓好的药也送来了,颜修还未吃下一口粥汤,他半睁开眼,问:“这是在哪里?是不是要押我去斩首了?我是被冤枉的。”

  他唇上干裂,又毫无血色,手被紧紧握住的时候,也不主动使力气,陈弼勚在床边跪着,他说:“是我来了,没事了,没人敢杀你了。”

  烛火映红,夜更深,颜修眨动眼睛,叨念:“你来了……”

  “我已经带你逃出来了,你先养着,等精神了,咱们就能走了,去个悠闲之地,好好过一辈子。”

  话没完的时候,陈弼勚就快要哽咽了,他帮颜修擦洗,又把送来的新寝衣换上。

  后来,陈弼勚脱了衣裳鞋,钻进被窝里,将颜修抱着。

  终于,全部的触碰是真实的,颜修的神色是真实的,他虚弱,可找到了可依附处,就往陈弼勚怀里蹭,说:“这回,真的以为我要死了。”

  他深吸一口气,抬手摸上了陈弼勚的脸,感叹:“真的是你啊……”

  “我疏忽大意,才着了他人的圈套,才让你受苦至今,思前想后,原本都是不严密的,我却不细致推敲。”

  陈弼勚知道,颜修听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。

  客栈小二把煎好的药送来了,陈弼勚给一点碎银致谢。陈弼勚先尝了药,再过一阵,才喂颜修服下。

  颜修也吃过了几口粥,他嘴上嚷着饿了,可是吃不下去太多,人像是胆怯,也像是恐惧,坐起来的时候总往床角缩。

  “怎么了?你抬头看看我。”陈弼勚去拽颜修的手,可颜修将脸埋得更低了,他肩膀抖起来,终于抑制不住地哽咽。

  半晌,喊了一声微弱的“救命”。

  他想跳下床,想跑出去。

  颜修意识清晰,他知道已经安全了,可压抑许久的情绪有了释放的自由,便有些不可自控,他的细手腕上悬着那个翠玉镯子,他用另一只手握着它,说:“不许抢我的镯子,不许抢。”

  陈弼勚轻而易举能将他抱住,颜修大哭出来,他坚韧得久了,终于能放松些许,表露自己的弱处。

  地牢、打骂、饥饿……能击溃几乎任何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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