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1.第一百二十一章_宠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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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1.第一百二十一章

  家中梅园办花宴,宾客满座,方东海应酬了半日,十分疲累。他掏出石青帕子,掩嘴咳了几声,眉头紧皱,老迈的嗓音严肃道:“身世坎坷,非她之错,所谓的运气全凭天意,凡人谁能左右?唉,那丫头心地善良,又倔又傻。”

  望着眼里饱含怜惜的丈夫,曾氏心里五味杂陈,缓缓道:“今日亲眼目睹,小乔确如你所言,聪慧娴静,谈吐有致,值得帮扶。但依我看,她面上温柔,骨子里却主意正,很有些英气,那种人一旦打定了主意,往往轻易不听劝的。依你看呢?”

  方东海不得不点头,叹了口气,语带欣赏地说:“你没看错。她年纪小小,但极有主见,性情坚韧。我早料到了她会顾虑重重,才让你先试着劝一劝,谁知她还是拒了,生怕给咱们添麻烦。”

  “嗯,确实是个挺好的小姑娘。”曾氏眼皮耷拉,心不在焉地转动玉镯。

  方东海视乔瑾为女儿,一听女儿被夸,便欣慰笑起来,面庞清瘦儒雅,愉快道:“所以我才想认她做女儿!你不是一直抱憾于没生个闺女么?倘若小乔愿意,今后咱们就有女儿了。”

  我是想有个亲生女儿,而非容貌酷似丈夫旧爱的干女儿!你欢天喜地,上赶着疼宠克死全家的小姑娘,罔顾妻子感受……哼,休想我帮忙劝通!曾氏心里的妒火熊熊燃烧,根本克制不了,但脸色如常,颔答:“那敢情好!但她不愿意啊,咱们总不能强迫人家认干亲吧?”

  “当然不能。”方东海想了想,慎重叮嘱:“此事急不得,等下次见面时,你告诉她咱们根本不在乎‘运气’一说,我也会设法开解她。”

  “好。”曾氏欣然答应,话锋一转,却忍不住问:“其实,即使不认做女儿也可以关照她。但不知你打算帮到什么地步?”

  方东海一向信任妻,坦率答:“小乔四月份及笄,正是说人家的年纪,此前我未曾帮过她什么,思前想后,唯有弥补一下她的出身,助她顺利嫁个好人家,以保余生安稳无忧。”

  抬了出身,势必要送一份嫁妆,她凭什么?她算什么东西?丈夫越热心,曾氏便越冷漠,口中答:“嗯,还是你考虑周全!行吧,横竖咱们也是闲着,不如多做善事,积积德,图个福报。”

  方东海连连点头,不慎岔了气,猛一阵剧烈咳嗽,咳得弯腰。

  曾氏忙凑近为丈夫拍背顺气,忧心忡忡地问:“不要紧吧?”

  方东海摆摆手,“无妨,老毛病了。”

  “你啊,一定是席上累着了,快服了药歇息,小心休养几天。”曾氏关切催促。

  方东海却起身,温和道:“不急,今日欧阳慷慨借了一幅古画与我赏鉴,我赶着赏完了归还。你歇息吧,我去书房。”语毕,他匆匆离去。

  书房!书房!

  你干脆病死在书房得了!

  曾氏第无数次目送丈夫离开,从刚成亲时的温文尔雅俊公子目送至彼此白苍苍,积压半生的幽怨委屈统统变为愤怒,瞬间沉下脸,眯着眼睛思忖:

  刚成亲时,公婆健在,威逼着你与我同房,直到生下三个儿子;

  多年前,公婆先后病逝,你规规矩矩地守孝,但出了孝期仍清心寡欲,丝毫不近女色……外人称赞咱们夫妻和睦恩爱,却不知我独守空房!笔趣阁小说■网■Www.HAObIQuGe.cOm

  休想,方东海,你休想!

  我决不允许你认乔瑾做女儿!曾氏咬牙切齿,铁了心地谋划阻挠丈夫。

  另一侧,宴毕告辞后,乔瑾与王婆子同乘马车返家。

  “姑娘,为什么方公子和荣公子都改口叫你‘妹妹’呢?”王婆子好奇打听,“还一个‘三哥’、另一个‘四哥’,他们从何排起的?”

  乔瑾无意透露认干亲一事,避重就轻答:“他们是公子的挚交好友,顺带着和善对我,‘三哥、四哥’之称只是开玩笑闹着玩儿的。”

  “原来如此。”王婆子点点头,突然一拍大腿,慨叹道:“如果他们肯当真认你做妹妹该多好!到时,姑娘凡事就有兄长撑腰了。”

  乔瑾惆怅一笑,沉静道:“别说大户人家,即便小门小户,也不可能随便认干亲的。”

  “唉,这倒是。”王婆子惋惜叹气。

  不料,她们一到家,贺坤便飞奔近前告知:“姐姐,有个自称是谢府管事的人,等你半天啦。”

  乔瑾诧异问:“谁啊?”

  她话音刚落,柜台旁的茶室内便走出一人,招呼道:“乔姑娘,是我。”

  乔瑾循声扭头,皱眉失声问:“刘管事?”

  “冒昧登门,打搅了。”刘得喜毫不拖泥带水,小声问:“能否借一步说话?”

  乔瑾想了想,抬手道:“进屋喝茶。”

  刘得喜颔,两人先后迈进茶室,贺槐父子守着柜台观望。

  “请坐。”乔瑾颇为忌惮此人,因为他是谢衡的心腹亲信,一贯负责执行家法惩治下人,两手沾血。

  刘得喜站着,抄手拢袖,摇头说:“不了,我已坐了半日,喝了一肚子茶。”

  乔瑾忐忑不安,也未落座,谨慎问:“府里出什么事了吗?”

  刘得喜面露尴尬之色,“我奉大人之命前来传话。”顿了顿,他补充道:“公子并不知情。”

  “大人?”乔瑾心一沉。

  刘得喜清了清嗓子,愁道:“府里的事儿想必你都知道,生生把大人气病了,至今卧床不起,害得公子不敢离家赴考。”

  乔瑾点点头,屏息静听。

  “唉,大人年事已高,养病的人心急难受。早上他突然有了个想法,吩咐我转告姑娘今后、咳、今后少打扰公子温书,以免影响其考功名。”

  大人的原话,想必是逐客,勒令我远离公子。乔瑾心知肚明,毫不意外,平静道:“我明白了,有劳管事特地赶来提醒。”

  “姑娘别生气,大人只是出于一片爱子之心。”顾及对方深受继任家主宠爱,刘得喜自是不愿得罪,宽慰道:“等大人康复后,兴许就会改变主意的。”

  乔瑾垂眸,怔愣盯着杯中漂浮的茶叶。

  “话已带到,我该回去了,告辞。”刘得喜始终和和气气。

  乔瑾回神,微笑说:“管事既赶着回府,我就不虚留了,慢走。”

  幸好,她没迁怒于我。刘得喜吁了口气,匆匆赶回谢府复命。

  夜间·作坊

  “嵘城港?”乔瑾搁笔,揉了揉酸的手腕,立刻忆起谢正钦,轻声答:“我听说过嵘城,乡试考场就在那儿。”

  桌上一字排开新烧好的饰,贺槐埋头查验,闲聊道:“何涛手艺好,人也实在,脾气直爽,他特地跟我提了几次,劝咱们做些珍珠饰,搭着烧蓝卖,兴许生意会更好!”

  “珍珠温润雅致,永远深受人喜爱,但眼下大伙儿忙得不可开交,我暂时腾不出手来琢磨珠料。”乔瑾揉了揉眼睛,恨不能长出三头六臂。

  贺槐干劲十足,详细告知:“何涛入行二十多年,懂得不少,据他说,方圆几百里饰行的珠料皆采买自嵘城港。每年三月份,那儿除了本地珠外,还有许多异邦商船靠岸、带来海外珠。听说呀,那儿规定不准零挑散卖,而是以斛、以斗量!啧啧。”

  乔瑾不由得心生向往,笑道:“我经营了这一行,少不得抽空去探探。”

  “哈哈,到时买它几斗,够咱们用一年的。”贺槐兴致勃勃。

  这时,作坊门忽然被推开,传来谢正钦的嗓音:“你想买什么?”

  “哟?谢公子!”贺槐忙不迭起身相迎,眉开眼笑,“您快请坐。”

  乔瑾飞快扭头,脱口问:“大人不是吩咐——”她险险打住,改而问:“你一个人?”

  “带了丁贵他们。”谢正钦脱下披风,随手撂在桌上。

  “公子,请用茶。”贺槐热情上茶,贵客一接过,他便识趣地避开,轻轻带上门。

  乔瑾提心吊胆问:“大人严令阻止,你怎么来了?”

  “我告诫过刘得喜了,他不会再来打扰你。”谢正钦眼里满是歉疚,低声安慰道:“父亲在病中,老人家气头上的话,当不得真,听听就算了。”

  乔瑾紧张问:“大人准你到这儿来吗?”

  “他知道。”

  “他准吗?莫非……你又翻墙啊?”

  谢正钦剑眉挑起,神采奕奕,朗声道:“放心,来之前我已经说服父亲了!”

  乔瑾呆了呆,疑惑问:“你竟然能说服大人?别是撒谎吧?我不信。”

  谢正钦明显心情大好,宽大有力的手掌握住对方双肩,低声说:“我何曾欺骗过你?其实,泽棠早就悄悄告诉我了,他父亲决定认你做女儿!”

  “你——原来你早已知道了?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?”乔瑾睁大眼睛,气得跺脚。

  “假如事先知情,你到时肯定不自然,倒不如不知情的好,落落大方。”

  谢正钦解释完,满怀期待地问:“今天你和老先生聊得怎么样?可定下认干亲的日子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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