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三章
第六十三章
求婚成功之后,南嘉才意识到，这个婚求得有多么突然,之前没有过一点的预热,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场。
又是视频，又是鲜花戒指的，关键是她还挺感动,挺受用。
裴行妄买的这枚戒指深得她意,南嘉戴在手上就没拿下来，越看越喜欢,唇角的笑容也没降下去过。
颁奖典礼结束后,两人去化妆间,将脸上的妆容以及服装换掉,换成平时最舒服的,裴行妄的车也由司机开了过来。
等到二人离开的时候,电视台已经没人了，大院内空荡荡的，弯月挂在树梢,聆听着世间的悲欢离合。
南嘉上了车：“裴行妄,你提前准备了多久？”
裴行妄吊儿郎当地笑了笑,也不急着发动车子：“也没多久。”
嗯,她知道,他做事情效率很高。
可是到底是怎么做到一直瞒着她，不让她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的？
裴行妄到底也没瞒着她：“从知道你获奖的那一刻,我就想着求婚了。”
“你居然提前知道了？”
男人打了一记响指：“嗯,有门路。”
南嘉有点委屈了：“你居然不提前告诉我,让我高兴高兴也行啊，真狠心。”
要不是这个戒指戴上去挺合心意,她就想暴打他一顿了。
“知道我为什么非要选择今天求婚么？”
南嘉摸了摸下巴，侧颜安静乖巧，皮肤白白嫩嫩，看起来还像个十八岁的小姑娘，男人看向她的眸中氤氲着光芒，想了好一会儿，她大胆地说出自己的猜测：“你觉得我今天得奖了，很开心，一开心就答应你的求婚了，是么？”
女孩乌盈盈地眸子看向他。
裴行妄摸了下她的长发：“不愧是老子媳妇儿，真聪明。”
“不过还有一个原因。”
“什么呀。”
“我得让全国观众看到这么重要的时刻，”裴行妄笑着，嗓音浪荡，“让大家都知道我娶到了全世界最美丽可爱的姑娘。”
还挺会给她贴金。
南嘉挺吃这一套的，笑了笑也没说什么。
反正她也只会嫁给裴行妄，她喜欢了太多年，他们彼此也纠缠太多年，早已将对方融进了自己的生命中，成为最特殊、最难过、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存在。
求婚、结婚这些她都没想过，只觉得是自然而然的步骤，可能等年龄再大一点，多一些经历，或者一次冲动，她会选择嫁给裴行妄。
可裴行妄竟然不动声色地策划着一切。
她本以为，同居之后，裴行妄就没别的要求了呢。
“话说，”南嘉抚摸着手中钻戒，“这个戒指你什么时候买的啊？”
这个问题也只是随口一问。
裴行妄却静了静。
男人眉眼漆黑，默默垂眸，过了几秒钟才答：“分手之后。”
很久很久之前了。
那时候南嘉毅然出国，裴行妄音乐事业坠落低谷，他受了重创，一边思念着南嘉，不肯将自己从那段失败的感情之中抽离出来，一边也懒得澄清，他的人生当真衰败到了极致。
他记得非常清楚，那天他宿醉过后，去了趟freedom，沈念余他们在酒吧喝酒聚会，让他过去玩。
裴行妄当时一瓶接着一瓶地喝酒，那架势恨不得让自己的身体垮掉，窗外暴雨倾盆，闪电不停，大朵大朵的水花在地上飞溅着。
远远地，有几个男人在旁边喝着酒，年龄不大，视线却时不时停留在裴行妄身上，裴行妄蹙眉看了一眼，有点眼熟，大概也是安大的。
那几个男人兴许也是喝大了，最开始眼神还比较小心谨慎，后来愈发大胆随意，其中一个男人喝得最多，去卫生间的时间，直接指着裴行妄，嘲讽道：“就这个杀人犯，人品垃圾，这也配进娱乐圈？”
“真是，什么野鸡都配赚这份钱啊。”
酒吧虽然吵闹，可这话实在太响，尤其是提到“娱乐圈”这样的字眼，跟裴行妄没关系才怪。
不少人也将奇怪的眼神投向了裴行妄。
有人是怜悯，毕竟这件事还没定论，裴行妄那么骄傲的人却要沦落到被一个醉鬼指手画脚，有人是看热闹，多得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，还有的人是称赞叫好。
裴行妄闭了闭眼，默默喝下一杯酒，什么话也没说。
男人抽出一支烟，低头摆弄着打火机，将烟燃起来，白烟徐徐升起。
气氛沉默到滞闷。
原本沈念余想安慰他几句，可无数句话到了嘴边，似乎说什么都安慰不到人家心上，裴行妄这是心病，得心药来治。
哪想到，这事还没完。
那醉鬼兴许是看着平时嚣张到顶天的裴行妄没跟他计较，便觉得他怂了，趁着醉意，回到卡座之前，又说了一句：“听说你女朋友也离开你了？”
“告诉你吧，女人就是虚伪的东西，你这么落魄，人家不走才怪。”
醉鬼唾了一口，“□□配垃圾，呵呵。”
这人估计就是单纯的神经病了。
裴行妄猛然睁开眼睛，将酒杯狠狠往地上一摔，插着口袋站起身来，上前几步，眼神清明，一把抡起醉鬼的胳膊，嗓音低沉：“你再给老子说一句试试？”
裴行妄平时也不是气质淡漠的人，他笑容痞坏，似乎从不把任何事情放在眼里，可真生了气，浑身上下散发着寒气，令人不寒而栗。
本来沈念余他们都捏了把汗，还以为今天又得闹到警察局去，哪想到那醉鬼秒怂，疯狂求饶，差点就跪下了，裴行妄将他推到墙后面，冷嗤一声，也没再做什么。
不过经过这个事，沈念余他们明白了。
别人怎么说裴行妄他都不在乎，他犯了错就愿意承担，也愿意挨骂，可骂南嘉不行。
一句都不行。
他的嘉嘉永远都没有错。
经过这场闹剧之后，大家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，不少路人也指指点点地看着他们，哪怕本来没注意到裴行妄的，也因为这件事情开始注意他。
沈念余说：“走，换个地方？”
“去哪儿？”
江万涛出主意：“咱酒吧旁边有个艺术馆，今晚有场拍卖会，我还没看过现场的拍卖会呢，咱们去看看呗。”
“行啊。”
裴行妄敛眉，拿起外套，没多余的表情，点了支烟往外走了。
几个人都喝了酒，这点路也不适合开车，就干脆撑着伞前行，走了大概五分钟，就到了艺术馆，巧合的是，拍卖会也才刚刚开始。
几个人买了入场券，找到位置坐下。
其实裴行妄没心思看拍卖会，他垂着眸，双腿交叠，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手机。
这边每周都会有拍卖会，每次的展品风格不一，今天全部都是珠宝。
当主讲人介绍到第五件展品时，裴行妄的头还是没抬起来。
“这是我们的第五件展品，这是一枚最纯粹的宝格丽蓝色钻戒，象征着爱情的至死不渝，寓意着洁净无私的爱情，这枚戒指具有很高的收藏价值，曾经是英国女皇最喜欢的藏品，同时，它背后还有一个凄美的传说……”
主讲人娓娓道来，将戒指放在展台上，钻石散发着亮光，奢华又至尊无上，
到了拍卖环节，裴行妄举了牌。
最后花了一千万进去，成功到手。
虽然裴行妄一直不缺钱，可这么大手笔出去，沈念余还是不解，他没好意思直说，嫂子如今都走了，妄哥还买这戒指干什么啊。
“妄哥，这戒指这么贵，不值啊。”
犹犹豫豫半天，沈念余只说了这么一句话。
毕竟裴行妄事业跌落谷底，未来还不知道会怎样，他对他爸爸的生意又没兴趣，虽然妄哥手下还有个酒吧，可沈念余这人性格有点婆婆妈妈，还是想让他省着点花。
拍卖会正好也结束了。
裴行妄跟主办方留了地址，插着口袋走在前面，头也没回，懒洋洋地留下一句话：“老子说值就值。”
于是这枚戒指如今安安稳稳地戴在了南嘉的手上。
听完他的话，南嘉愣了很久，她思考过这个戒指什么时候买的，有可能是这段时间买的，因为这段时间裴行妄正在策划求婚，也有可能是复合之后买的，毕竟裴行妄一直存着跟她永远在一起的心思，也有可能是重逢之后买的，因为裴行妄对她从来都势在必得。
可是，是分手那时候买的。
是坠落在低谷期的裴行妄买的。
她无法想象，是什么能让裴行妄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，还能买下一枚戒指，又是存着怎样的心态买下的，但他买回家，朝夕相对的时候，会不会想到这段无望的爱情？
“妄哥，你就没想过，万一这个戒指尺寸不合适呢？”
“傻不？”
裴行妄眼睫低垂着，细碎的灯光洒在上面，两人挨得近，男人顺势将她搂入怀中，笑声低低的，“老子买下来的时候就问过尺寸了。”
“这戒指你要不能戴，我还能买下珍藏？”
裴行妄嗤笑一声，“我可没那文人雅性。”
收藏这东西确实不符合裴行妄的风格，南嘉嘴角抽了抽。
“不过，”她又过了一个新的疑问，“你从哪里知道我的指围的。”
这玩意她自己都不知道。
南嘉用眼神扫视着裴行妄，静静期待着他的答案。
裴行妄淡淡瞧她，欠欠地回了句：“猜的。”
这个回答一点诚意都没有，南嘉冷哼一声，将头转到一边去了，用实际行动跟他拉开距离。
裴行妄漆黑的眸盯着她，漫不经心地笑了声：“女人这么难哄啊，刚才不挺感动的么？”
说翻脸就翻脸。
也就他能忍她那坏脾气。
南嘉依旧不说话，下巴翘得高高的，默不作声再与他拉开一点距离。
裴行妄有点坐不住了，先是镇定自若地咳了一声，南嘉那边还是没动静，他只好开了口：“老子偷摸量的，不行？”
“我们裴大歌手还能干这偷鸡摸狗的事情？”
“怎么不行，”男人嗓音蔫坏，笑吟吟道，“不都是为了娶媳妇儿？”
裴行妄身上淡淡的香味沁入了她的鼻息，他低笑着揉揉她的脑袋动作格外轻柔，南嘉闭了闭眼，没说话。
是她误会了，所有人都告诉她，裴行妄当年是认真的，只有她自己不信。
不认真吗？
不认真的话，怎会因为她的离开而醉生梦死？
怎么会在恋爱的时候偷偷量下她的指围。
怎会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，买下那枚象征真爱的钻戒。
南嘉浅浅地弯了下唇，张开双臂更紧地抱住了裴行妄。
她永远也不会知道——
那是她大一的晚上，她睡在澜海别墅楼上的房间内，有月色满灌进来，落满一地冰凉。
裴行妄踩着月色而行，他拿着卷尺，又担心将她弄醒，轻柔地为她测量指围。
正在做美梦的南嘉唇边梨涡浅浅，像是蜜糖沁透心田一样甜，男人动作又轻又慢，恐怕惊扰她的梦境。
南嘉也无法看到那一幕画面重演，裴行妄测量的时候，从唇边泄出的真诚而幸福的笑容。
完成之后，裴行妄捏了捏她的耳垂，笑容懒散痞坏，压低了嗓音：“迟早是老子媳妇儿。”
求婚成功的那个周六，裴行妄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，问南嘉那天有没有事情。
南嘉是自由作词人，自然没什么事情，而且她现在事业重心转变，一心只给裴行妄写歌词，更不会存在没时间了。
她提前问裴行妄去哪里，裴行妄没说。
这天，裴行妄郑重地穿了一身黑色，脸色也收起往日的吊儿郎当，车后面还放了一束白菊花，她顿时就有种奇怪的感觉。
果然，裴行妄带她到的地方是城郊的墓园。
也就是裴母安然沉睡的地方。
郊区墓园环境静默，树木森森，山清水秀，是个舒适宜人的好地方，温软的风吹过林梢，这天，裴行妄带她见他最重要的人，
也不知道是不是裴行妄刻意收敛了情绪，南嘉看着他比往日温顺很多，仿佛更多了些少年时代的影子。
那时候的他是穿着白衬衫的英俊小小少年，将礼仪做到极致，于是一颗少女放心暗自许下，此后经年不变。
二人拾级而上，身后是大片大片铺展开的蓝天与白云。
裴氏集团由裴母一手创立，她曾经也是最有能力的女强人，为了爱情，甘于退居人后，可她又换来了什么呢？
尸骨未寒之时，裴博文身边女人不断。
也是那个时候，裴行妄彻底明白，有些男人的好从来就只是装出来的，从那之后，裴行妄也渐渐转了性，变得玩世不恭。
裴行妄不是个反复提及过去，反复遗憾的人，可南嘉还是从男人的只言片语中，勾勒出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子形象。
南嘉默默握着他的手，更紧了些，心跳得更加剧烈。
裴行妄终于从阒寂与沉默中开了口，嗓音有点艰涩，像是冲破了万千尘埃：“妈，好久不见，我想您了。”
平时他是顶天立地的男人，也只有在自己的母亲面前，他才像个单纯的孩子。
“妈，我来是想跟您说个好消息，”男人孩子气地笑了笑，将南嘉往前带了带，“以前我也常跟您说，等您儿媳妇回来了，我一定带她来见您。”
“嘉嘉是个很好的姑娘，如果不是因为儿子混，兴许现在您都能抱孙子了，”裴行妄低笑一声，嗓音清淡好听，“不过我现在已经将她拿下了。”
“妈，您可以放心了，曾经以为这辈子不会爱人的人，遇上了想守护一生的人，我会拼尽全力守护我的姑娘。”
裴行妄牵着她的手，唇瓣扯出一个轻轻的笑，语气逐渐低沉，“我会幸福的，您也是。”
将真心话说完之后，裴行妄轻轻地弓弓身，表示尊重，两人的手依旧交叠着，正当他想带着南嘉离开的时候，小姑娘清甜好听的嗓音突然响起来：“阿姨，谢谢您教育出来一个这么好的孩子，妄哥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，喜欢妄哥的这些年，我从未后悔过。”
微风吹起她的长发，阳光落在她的眉梢，金灿灿的，南嘉轻轻闭了闭眼，口气认真得像是宣誓，小姑娘面容洁白，笑得温柔纯良：“您在九泉之下安心吧，我会对妄哥全世界第一好，会替您好好爱他。”
“不光我来爱他，我们的孩子会陪我一起爱他。”
兴许是想到了幸福又值得憧憬的未来，南嘉眉眼落满温柔，随后郑重其事地开口，“我向您保证，阿姨。”
日头渐晚，徐徐的晚风在吹，吹散了往事，吹散了过往云烟。
相爱之人的故事却永远都不会结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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求婚成功之后,南嘉才意识到，这个婚求得有多么突然,之前没有过一点的预热,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场。
又是视频，又是鲜花戒指的，关键是她还挺感动,挺受用。
裴行妄买的这枚戒指深得她意,南嘉戴在手上就没拿下来，越看越喜欢,唇角的笑容也没降下去过。
颁奖典礼结束后,两人去化妆间,将脸上的妆容以及服装换掉,换成平时最舒服的,裴行妄的车也由司机开了过来。
等到二人离开的时候,电视台已经没人了，大院内空荡荡的，弯月挂在树梢,聆听着世间的悲欢离合。
南嘉上了车：“裴行妄,你提前准备了多久？”
裴行妄吊儿郎当地笑了笑,也不急着发动车子：“也没多久。”
嗯,她知道,他做事情效率很高。
可是到底是怎么做到一直瞒着她，不让她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的？
裴行妄到底也没瞒着她：“从知道你获奖的那一刻,我就想着求婚了。”
“你居然提前知道了？”
男人打了一记响指：“嗯,有门路。”
南嘉有点委屈了：“你居然不提前告诉我,让我高兴高兴也行啊，真狠心。”
要不是这个戒指戴上去挺合心意,她就想暴打他一顿了。
“知道我为什么非要选择今天求婚么？”
南嘉摸了摸下巴，侧颜安静乖巧，皮肤白白嫩嫩，看起来还像个十八岁的小姑娘，男人看向她的眸中氤氲着光芒，想了好一会儿，她大胆地说出自己的猜测：“你觉得我今天得奖了，很开心，一开心就答应你的求婚了，是么？”
女孩乌盈盈地眸子看向他。
裴行妄摸了下她的长发：“不愧是老子媳妇儿，真聪明。”
“不过还有一个原因。”
“什么呀。”
“我得让全国观众看到这么重要的时刻，”裴行妄笑着，嗓音浪荡，“让大家都知道我娶到了全世界最美丽可爱的姑娘。”
还挺会给她贴金。
南嘉挺吃这一套的，笑了笑也没说什么。
反正她也只会嫁给裴行妄，她喜欢了太多年，他们彼此也纠缠太多年，早已将对方融进了自己的生命中，成为最特殊、最难过、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存在。
求婚、结婚这些她都没想过，只觉得是自然而然的步骤，可能等年龄再大一点，多一些经历，或者一次冲动，她会选择嫁给裴行妄。
可裴行妄竟然不动声色地策划着一切。
她本以为，同居之后，裴行妄就没别的要求了呢。
“话说，”南嘉抚摸着手中钻戒，“这个戒指你什么时候买的啊？”
这个问题也只是随口一问。
裴行妄却静了静。
男人眉眼漆黑，默默垂眸，过了几秒钟才答：“分手之后。”
很久很久之前了。
那时候南嘉毅然出国，裴行妄音乐事业坠落低谷，他受了重创，一边思念着南嘉，不肯将自己从那段失败的感情之中抽离出来，一边也懒得澄清，他的人生当真衰败到了极致。
他记得非常清楚，那天他宿醉过后，去了趟freedom，沈念余他们在酒吧喝酒聚会，让他过去玩。
裴行妄当时一瓶接着一瓶地喝酒，那架势恨不得让自己的身体垮掉，窗外暴雨倾盆，闪电不停，大朵大朵的水花在地上飞溅着。
远远地，有几个男人在旁边喝着酒，年龄不大，视线却时不时停留在裴行妄身上，裴行妄蹙眉看了一眼，有点眼熟，大概也是安大的。
那几个男人兴许也是喝大了，最开始眼神还比较小心谨慎，后来愈发大胆随意，其中一个男人喝得最多，去卫生间的时间，直接指着裴行妄，嘲讽道：“就这个杀人犯，人品垃圾，这也配进娱乐圈？”
“真是，什么野鸡都配赚这份钱啊。”
酒吧虽然吵闹，可这话实在太响，尤其是提到“娱乐圈”这样的字眼，跟裴行妄没关系才怪。
不少人也将奇怪的眼神投向了裴行妄。
有人是怜悯，毕竟这件事还没定论，裴行妄那么骄傲的人却要沦落到被一个醉鬼指手画脚，有人是看热闹，多得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，还有的人是称赞叫好。
裴行妄闭了闭眼，默默喝下一杯酒，什么话也没说。
男人抽出一支烟，低头摆弄着打火机，将烟燃起来，白烟徐徐升起。
气氛沉默到滞闷。
原本沈念余想安慰他几句，可无数句话到了嘴边，似乎说什么都安慰不到人家心上，裴行妄这是心病，得心药来治。
哪想到，这事还没完。
那醉鬼兴许是看着平时嚣张到顶天的裴行妄没跟他计较，便觉得他怂了，趁着醉意，回到卡座之前，又说了一句：“听说你女朋友也离开你了？”
“告诉你吧，女人就是虚伪的东西，你这么落魄，人家不走才怪。”
醉鬼唾了一口，“□□配垃圾，呵呵。”
这人估计就是单纯的神经病了。
裴行妄猛然睁开眼睛，将酒杯狠狠往地上一摔，插着口袋站起身来，上前几步，眼神清明，一把抡起醉鬼的胳膊，嗓音低沉：“你再给老子说一句试试？”
裴行妄平时也不是气质淡漠的人，他笑容痞坏，似乎从不把任何事情放在眼里，可真生了气，浑身上下散发着寒气，令人不寒而栗。
本来沈念余他们都捏了把汗，还以为今天又得闹到警察局去，哪想到那醉鬼秒怂，疯狂求饶，差点就跪下了，裴行妄将他推到墙后面，冷嗤一声，也没再做什么。
不过经过这个事，沈念余他们明白了。
别人怎么说裴行妄他都不在乎，他犯了错就愿意承担，也愿意挨骂，可骂南嘉不行。
一句都不行。
他的嘉嘉永远都没有错。
经过这场闹剧之后，大家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，不少路人也指指点点地看着他们，哪怕本来没注意到裴行妄的，也因为这件事情开始注意他。
沈念余说：“走，换个地方？”
“去哪儿？”
江万涛出主意：“咱酒吧旁边有个艺术馆，今晚有场拍卖会，我还没看过现场的拍卖会呢，咱们去看看呗。”
“行啊。”
裴行妄敛眉，拿起外套，没多余的表情，点了支烟往外走了。
几个人都喝了酒，这点路也不适合开车，就干脆撑着伞前行，走了大概五分钟，就到了艺术馆，巧合的是，拍卖会也才刚刚开始。
几个人买了入场券，找到位置坐下。
其实裴行妄没心思看拍卖会，他垂着眸，双腿交叠，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手机。
这边每周都会有拍卖会，每次的展品风格不一，今天全部都是珠宝。
当主讲人介绍到第五件展品时，裴行妄的头还是没抬起来。
“这是我们的第五件展品，这是一枚最纯粹的宝格丽蓝色钻戒，象征着爱情的至死不渝，寓意着洁净无私的爱情，这枚戒指具有很高的收藏价值，曾经是英国女皇最喜欢的藏品，同时，它背后还有一个凄美的传说……”
主讲人娓娓道来，将戒指放在展台上，钻石散发着亮光，奢华又至尊无上，
到了拍卖环节，裴行妄举了牌。
最后花了一千万进去，成功到手。
虽然裴行妄一直不缺钱，可这么大手笔出去，沈念余还是不解，他没好意思直说，嫂子如今都走了，妄哥还买这戒指干什么啊。
“妄哥，这戒指这么贵，不值啊。”
犹犹豫豫半天，沈念余只说了这么一句话。
毕竟裴行妄事业跌落谷底，未来还不知道会怎样，他对他爸爸的生意又没兴趣，虽然妄哥手下还有个酒吧，可沈念余这人性格有点婆婆妈妈，还是想让他省着点花。
拍卖会正好也结束了。
裴行妄跟主办方留了地址，插着口袋走在前面，头也没回，懒洋洋地留下一句话：“老子说值就值。”
于是这枚戒指如今安安稳稳地戴在了南嘉的手上。
听完他的话，南嘉愣了很久，她思考过这个戒指什么时候买的，有可能是这段时间买的，因为这段时间裴行妄正在策划求婚，也有可能是复合之后买的，毕竟裴行妄一直存着跟她永远在一起的心思，也有可能是重逢之后买的，因为裴行妄对她从来都势在必得。
可是，是分手那时候买的。
是坠落在低谷期的裴行妄买的。
她无法想象，是什么能让裴行妄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，还能买下一枚戒指，又是存着怎样的心态买下的，但他买回家，朝夕相对的时候，会不会想到这段无望的爱情？
“妄哥，你就没想过，万一这个戒指尺寸不合适呢？”
“傻不？”
裴行妄眼睫低垂着，细碎的灯光洒在上面，两人挨得近，男人顺势将她搂入怀中，笑声低低的，“老子买下来的时候就问过尺寸了。”
“这戒指你要不能戴，我还能买下珍藏？”
裴行妄嗤笑一声，“我可没那文人雅性。”
收藏这东西确实不符合裴行妄的风格，南嘉嘴角抽了抽。
“不过，”她又过了一个新的疑问，“你从哪里知道我的指围的。”
这玩意她自己都不知道。
南嘉用眼神扫视着裴行妄，静静期待着他的答案。
裴行妄淡淡瞧她，欠欠地回了句：“猜的。”
这个回答一点诚意都没有，南嘉冷哼一声，将头转到一边去了，用实际行动跟他拉开距离。
裴行妄漆黑的眸盯着她，漫不经心地笑了声：“女人这么难哄啊，刚才不挺感动的么？”
说翻脸就翻脸。
也就他能忍她那坏脾气。
南嘉依旧不说话，下巴翘得高高的，默不作声再与他拉开一点距离。
裴行妄有点坐不住了，先是镇定自若地咳了一声，南嘉那边还是没动静，他只好开了口：“老子偷摸量的，不行？”
“我们裴大歌手还能干这偷鸡摸狗的事情？”
“怎么不行，”男人嗓音蔫坏，笑吟吟道，“不都是为了娶媳妇儿？”
裴行妄身上淡淡的香味沁入了她的鼻息，他低笑着揉揉她的脑袋动作格外轻柔，南嘉闭了闭眼，没说话。
是她误会了，所有人都告诉她，裴行妄当年是认真的，只有她自己不信。
不认真吗？
不认真的话，怎会因为她的离开而醉生梦死？
怎么会在恋爱的时候偷偷量下她的指围。
怎会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，买下那枚象征真爱的钻戒。
南嘉浅浅地弯了下唇，张开双臂更紧地抱住了裴行妄。
她永远也不会知道——
那是她大一的晚上，她睡在澜海别墅楼上的房间内，有月色满灌进来，落满一地冰凉。
裴行妄踩着月色而行，他拿着卷尺，又担心将她弄醒，轻柔地为她测量指围。
正在做美梦的南嘉唇边梨涡浅浅，像是蜜糖沁透心田一样甜，男人动作又轻又慢，恐怕惊扰她的梦境。
南嘉也无法看到那一幕画面重演，裴行妄测量的时候，从唇边泄出的真诚而幸福的笑容。
完成之后，裴行妄捏了捏她的耳垂，笑容懒散痞坏，压低了嗓音：“迟早是老子媳妇儿。”
求婚成功的那个周六，裴行妄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，问南嘉那天有没有事情。
南嘉是自由作词人，自然没什么事情，而且她现在事业重心转变，一心只给裴行妄写歌词，更不会存在没时间了。
她提前问裴行妄去哪里，裴行妄没说。
这天，裴行妄郑重地穿了一身黑色，脸色也收起往日的吊儿郎当，车后面还放了一束白菊花，她顿时就有种奇怪的感觉。
果然，裴行妄带她到的地方是城郊的墓园。
也就是裴母安然沉睡的地方。
郊区墓园环境静默，树木森森，山清水秀，是个舒适宜人的好地方，温软的风吹过林梢，这天，裴行妄带她见他最重要的人，
也不知道是不是裴行妄刻意收敛了情绪，南嘉看着他比往日温顺很多，仿佛更多了些少年时代的影子。
那时候的他是穿着白衬衫的英俊小小少年，将礼仪做到极致，于是一颗少女放心暗自许下，此后经年不变。
二人拾级而上，身后是大片大片铺展开的蓝天与白云。
裴氏集团由裴母一手创立，她曾经也是最有能力的女强人，为了爱情，甘于退居人后，可她又换来了什么呢？
尸骨未寒之时，裴博文身边女人不断。
也是那个时候，裴行妄彻底明白，有些男人的好从来就只是装出来的，从那之后，裴行妄也渐渐转了性，变得玩世不恭。
裴行妄不是个反复提及过去，反复遗憾的人，可南嘉还是从男人的只言片语中，勾勒出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子形象。
南嘉默默握着他的手，更紧了些，心跳得更加剧烈。
裴行妄终于从阒寂与沉默中开了口，嗓音有点艰涩，像是冲破了万千尘埃：“妈，好久不见，我想您了。”
平时他是顶天立地的男人，也只有在自己的母亲面前，他才像个单纯的孩子。
“妈，我来是想跟您说个好消息，”男人孩子气地笑了笑，将南嘉往前带了带，“以前我也常跟您说，等您儿媳妇回来了，我一定带她来见您。”
“嘉嘉是个很好的姑娘，如果不是因为儿子混，兴许现在您都能抱孙子了，”裴行妄低笑一声，嗓音清淡好听，“不过我现在已经将她拿下了。”
“妈，您可以放心了，曾经以为这辈子不会爱人的人，遇上了想守护一生的人，我会拼尽全力守护我的姑娘。”
裴行妄牵着她的手，唇瓣扯出一个轻轻的笑，语气逐渐低沉，“我会幸福的，您也是。”
将真心话说完之后，裴行妄轻轻地弓弓身，表示尊重，两人的手依旧交叠着，正当他想带着南嘉离开的时候，小姑娘清甜好听的嗓音突然响起来：“阿姨，谢谢您教育出来一个这么好的孩子，妄哥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，喜欢妄哥的这些年，我从未后悔过。”
微风吹起她的长发，阳光落在她的眉梢，金灿灿的，南嘉轻轻闭了闭眼，口气认真得像是宣誓，小姑娘面容洁白，笑得温柔纯良：“您在九泉之下安心吧，我会对妄哥全世界第一好，会替您好好爱他。”
“不光我来爱他，我们的孩子会陪我一起爱他。”
兴许是想到了幸福又值得憧憬的未来，南嘉眉眼落满温柔，随后郑重其事地开口，“我向您保证，阿姨。”
日头渐晚，徐徐的晚风在吹，吹散了往事，吹散了过往云烟。
相爱之人的故事却永远都不会结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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